鲜花( 2) 鸡蛋(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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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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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一个刚好相反的例子, 同样留洋回来的钱钟书先生
钱钟书先生,刚好和林语堂先生相反。他的留洋,却是为了用中国知识分子的立场和眼睛去观察西洋文化。而写出栩栩如生的海龟们中不中,洋不洋的归国生活《围城》。和许多杂文以介绍我们认识西洋文化和那群闪着金色耀眼光环归来的洋博士们的留学生涯。. k! \6 g. ~& |# Q) s% M: }3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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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来一篇钱先生对上帝造人的小小意见,显示一下他老人家对西方文化权威的不认同。带了一套钱先生的文集过来。每次拿起这本书看都会咯咯的笑出声来,他的幽默诙谐,总象在拿把鸡毛掸子捅你的痒痒肉。温文尔雅的点着西方人的死穴。中国知识分子的典型形象。哈哈, 真是有趣的一对人物! % [9 [# H3 [, i: [2 r' _5 C2 W
上帝的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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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侯,我们的世界已经给科学家、哲学家和政治家训练得服服贴贴,沿著创化论、进化论、层化论、优生学、新生运动的规律、日新月进。今天淘汰了昨天的生活方式,下午提高了上午的文化程度。生活和文明瞬息万变,变化多得历史不胜载,快到预言不及说。那时侯,人生历程的单位是用“步”来计算;不说“过了一年”,而说又进了一步,不说“寿终”,说“行人止步”,不说“哀悼某人逝世”,说“五十步笑百步”——笑他没有向前多进几步。在男女结合的集会上。宾客只说“双飞”,不说:“双宿”;只有少数守旧的人还祝这对夫妇“保持五分钟热度”,这就等于我们现在说“白头偕老”,明知是不可能的希冀。但是这种进步的世界,有一个美中不足。一切近百年史,五十年来之文化检讨,日记,年谱,自传,“我的几分之一生”,以及其它含有讣告性的作品,都失掉了它们的效用。亏得那时候的人压根就没工夫看书。至于写这类读物的作者呢?他们运气好,早抢先在二十世纪初叶投了胎,生了,写了,死了,有人读了,没人读了,给人忘了。进化的定律是后来居上。时间空间演化出无机体,无机体进而为动植物,从固定的植物里变出了文静,缠著人不放的女人,从活泼的动物里变出粗野,敢冒险的男人;男人女人创化出小孩子;小孩子推演出洋娃娃。所以,至高无上的上帝该是进化最后的产物。不过,要出产个上帝谈何容易。哪个历史上的伟人不在娘胎里住过十个月才肯出世的?象现在四万万互相残害的子孙的黄帝,就累他母亲怀了足足二十个月的孕;正位为太上道德真君的老子也在娘胎里住了八十年然后呱呱下地,真是名符其实的“老子”了。所以当天演的力量,经过数不清的年头,创化出一位上帝时,人类已在这世界里绝迹了——也许就为“双飞”而不“双宿”的缘故。甚至进化论者也等不及了。因此,这个给物质塞满的世界同时见的空洞,宛如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愚人的头脑。 4 \0 I7 R9 K0 K' t* h: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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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深夜,古旧的黑暗温厚地掩覆著衰老的世界,仿佛沉重的眼皮盖在需要休息的眼睛上。上帝被天演的力量从虚无里直推出来,进了时空间,开始觉得自己的存在。到此刻,自古以来神学家和玄学家的证明,情人,战士,农夫,跟孤儿寡妇的祈祷,才算有个主儿。但是,这许多虔诚的表示,好比家人寄给流浪者的信,父母生前对遗腹子的愿望,上帝丝毫没有收到。他张开眼睛,什么都瞧不见。身子周围的寂静,无边,无底。已逝去的人类的遗习,在上帝的本能里半醒过来,他象小孩子般害怕要啼哭,然而这寂静久未被人声打破,结成了胶,不容声音在中间流动。上帝悟到这身外的寂静和心里的恐怖都是黑暗孵庇的。他从此恨黑暗,要求他所未见过,不知名的光明。这要求一刻强于一刻,过了不知多少时间忽然黑暗薄了一层,夜减少了它的压力,隐隐露出高山峡谷的轮廓,眼睛起了作用,视野有了收获。这使上帝开始惊奇自己愿力的伟大。他想,他不要黑暗,黑暗就知趣让步,这还不够!本来望出去什么也没有,现在他眼睛所到,黑暗就生出东西,庞大地迎合自己的目光。以前人类赞美万能创世的歌声,此时在上帝的意识层下似乎又颤动著遗音和回响。 ( Y) ^: W9 W0 S4 |& ^: M. M P! h
2 p9 l% F" U1 v; N# O; E: k* e' i 上帝毕竟还保留人的脾气,知道了有权力就喜欢滥使。他想索性把黑暗全部驱除,瞧它听不听命令。咦!果然一会儿东方从灰转白,白里透红,出了太阳。上帝十分快乐,他觉得这是他要求的,听他的分附。他给日光射花的眼睛,自动地闭上,同时心里想:“好厉害的家伙,暂时不要它。”说也奇怪,果然眼前一切立即消灭,又自造成一团息息不停地泛出红色的黑暗。到此地步。上帝对自己的本领和权力不能再怀疑了。既然闭上眼睛便能去掉光明,这光明定从他眼睛里产生的;不信,试张开眼睛,你瞧,这不是太阳?那不是山和水?都千依百顺地自献在眼里。从前公鸡因为太阳非等他啼不敢露脸,对母鸡昂然夸口,又对著太阳引吭高叫,自鸣得意。比公鸡伟大无数倍的上帝,这时侯心理上也就跟他相去不远,只恨天演的历程没化生出相当于母鸡的东西来配他,听他夸口。这可不是天演的缺陷,有他科学上的根据。正象一切优生学配合出来的动物(譬如骡),或者至高无上的独裁元首(譬如希特勒),上帝是不传种的,无须配偶。不过,公鸡般的得意长鸣,还是免不了的。所以上帝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这笑在旷野空谷里起了回声,使上帝佩服自己的声音能变得这样多,放得这样大,散得这样远。(读到这,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 ), d/ J! z9 f4 G# x& o( Z
9 r* Y7 t, Z5 h+ V# {: X 这位上帝真不愧进化出来的。他跟原始人绝然不同。他没有野蛮人初发现宇宙时的迷信和敬畏。他还保持著文明人“唯我独尊”的自信心。野蛮人随地疑心有神道,向它屈服和崇拜。这种思想,在上帝心里,影子也无。他只发现了自己的伟大,觉得自己能指挥万物,无须依赖任何人。世界随他的视线蜿蜒地伸出去。脚走到那里,地会跟到那里,只有地平线向后退,这也表示它对自己的畏缩。一切都足以增进他的骄傲,培养他的虚荣。他忽然需要一个伴侣。这广漠的世界,独住了怪乏味的!要一个伴侣来崇拜,赞美自己,好打破现在的沉寂。上帝因此思索著这伴侣该具有的资格。他的结论虽没有下面所说的那样明白,大意是相同的。 5 l+ r1 F- T1 i8 F
% Q( O* Y# M) f: b 第一,这伴侣要能对自己了解。不过,这种了解只好象批评家对天才的了解,能知而不能行。他的了解不会使他如法创造跟自己来比赛,只够使他中肯地赞美,妙入心坎地拍马;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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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这个伴侣的作用就为满足自己的的虚荣心。他该对自己无休歇地,不分皂白地颂赞,象富人家养的清客,被收买的政治家,受津贴的报纸编辑。不过,上帝并没有贿赂他,这颂赞是出于他自动的感激悦服;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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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s( Q& R# Q u3 o% Q 第三,这个伴侣该对自己忠实,虔诚,象——象什么呢?不但天真未凿的上帝不会知道,就是我们饱经世故,看过父子,兄弟,男女,主仆,上司和下属,领袖和爱戴的人民间种种关系,也还不知道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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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临睡稍一思索,就会失眠。另有些人,清醒时若胡思乱想,便会沈沈睡著。上帝也许是后一种人演化出来的;他模糊地因想成梦。这驯服的世界也跟著他进了梦里。他梦中看见的依然是荒山野水,水里照有自己的像。他顿时有了灵感,向石骨棱棱的山身上,拣比较丰肥处挖一团泥,对自己的像,捏成人坯子,吹口气,这坯子就活动起来,向脚边俯伏叫著:“全知全能的主宰呀!我将无休息地歌颂你。”上帝这时侯又惊又喜的心情,简直不可拟议。假使我们是小女孩子,忽听得手里抱的洋娃娃赶著自己叫“妈妈”,或者是女大学生,忽见壁上贴的好莱坞男明星在照相里对自己做眼,低声唱“妹妹,我爱你!”也许我们能揣度,想象他此时心情的万分之一。只可惜我们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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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绿菏 于 2009-2-1 22:37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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