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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10 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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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美丽的草原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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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腾格尔的本职绝对是个律师而不是歌手。他太擅长文字游戏了。“我爱你,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天堂”,一直没离开一个“我”字。原来“天堂”是腾格尔们的天堂。100个汉人里,有90多会上他的当,但你怪不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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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s. J B: ^' Y十月金秋,我上身穿白色高领衫,红色李宁运动衣,下身穿李酷婆牛仔裤,湖蓝李宁运动鞋。我认为到天堂用不着带太多的钱,但是为了维护知识青年的自尊和汉族礼义,我还是带了一大叠现金,并把一张牡丹金卡插在袜筒里。我很英明的认为洗面奶、牙膏、换洗衣服都是多余的。因此除了尊严之外我什么都没有带。 0 R1 F% A. u, M4 c, `" ?: w& d! v;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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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雅也换上了运动衣,她背了两个大包。我起初以为这两大包东西都是孝敬她爹妈的。她脸上带着草原的风沙来北京上学,毕业后能在北京找个虽然挣钱不多,但搭档称心的工作,能在天通苑租到宽敞、舒适的房子,能把勇士弟弟带出来脱胎换骨,确实很不容易。称这次回家,应当让老人高兴高兴。无论是汉族儿女还是蒙族儿女甚至乌鸦,孝心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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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做学问,做生意的时候很精明,但在猜测女孩儿心思方面也就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水平,蒙古女孩的心思,对我来说就是“天书奇谈”,猴吃麻花。她带的东西老人一样也没能留下,全被我痛苦地消耗殆尽。痛定思痛,原来那两个大包是替我而打,我还风度翩翩地帮人去拿那个小的。 7 r J' R+ _6 I$ y+ p
/ ]. |: w* Y. c& j' K将近一昼夜的长途跋涉,北京的十月金秋立刻变成了“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我现在有个深刻的体会,我的初中语文老师讲《赤勒歌》的时候说那是草原之春,完全是照着书扯淡。春天的草是不会被风吹低的,被风吹低的只能是高而细长的黄草。 6 t1 S( C$ ^; _/ `$ f(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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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内蒙深处的哲里木盟内曼旗草原。真真正正的草原,绝对不是从北京到石家庄的一马平川种满草的那种感觉,而是起伏不断的黄草原,我最直接的感觉就是“其肥也巨焉”。我曾经去游过北大的未名湖,湖其实不大,且不规则,然而被神来之笔的湖心岛一点缀,你从任意一个角度也看不到完整的未名湖,因此你不知道她有多大。草原也是这样,轻缓的起伏,象胖婴儿肥得带小坑坑儿的小P股。下午的天湛湛蓝,一望无际的黄草,欧欧的风声。图雅和巴图很兴奋,他们同一个祖先的基因,使他们的鼻子在激动的时候渗出油来,和眼睛一起亮晶晶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阿拉塔的鼻子也亮了。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麻沙沙的。我在大草原雄壮的秋风中开始的的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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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草香牲香的风里可能掺杂了我们四个从大都香雪海里带来的异气,图雅的父母很自然地出现在家门外迎接我们,他们并不向我想像的那样穿着民族服装,他们跟华北农民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每人穿一件油黄油黄的皮袍子。他们三个人甩掉一切能甩掉的东西包括我扑向两个老人,向三只小鹰扑向两只老鹰。老人幸福地拥抱她们,甚至没有问阿拉塔是谁,阿拉塔从被老妈妈拥抱的一瞬间,注定要成为巴图的发妻。我缓缓地向他们一家人走去,有一点点尴尬,扑不扑上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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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诗书读得不少的缘故,此时的我很矜持。“彼以贩夫待我,我以贩夫报之;彼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我一边走一边看他们的家。并不全是蒙古包。正房是和河北农村一样的瓦房。正房也是坐北朝南,瓦房左右各是一个灰白的蒙古包。瓦房后面是一个木桩连成分成不同区域的牲口栏。正待多看,图雅回头望我,我加快脚步,小跑过去。图雅的老父也缓步迎了上来。满脸沧桑的老人,与我慈祥的老父并没有什么两样。老人自然的伸出双手,我双手应上去,忸怩半天,叫惯例叫出一句“大爷”。老人懂汉语,说到:“累吧”。 4 I; ~3 ]3 R( V* n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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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话就把天说黑了,我还没来得急看清图雅的家是什么样子,就发现图雅不见了。巴图象个归了群的马,急着跑到小学校去打电话,他那猛劲谁也不敢拦。可能因为我是汉族人的缘故,老人引我坐在正房左边的那个蒙古包里。大爷的汉语说得还好,基本就是普通话。老大妈的话,我就得假装听得懂了。图雅的消失,让我有点不愉快。如果我带她去我家玩,我会向法国仆人一样随时侍奉在她的左后方,让她感觉到她是临幸民家的公主或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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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妈寒暄了几句,就把阿拉塔带走了。我和老大爷说我和图雅的工作,夸他的女儿聪明贤惠,夸他的儿子是个好小伙子,老人就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她姐弟俩小时候的故事。 : N9 Q: D9 B; f: x% Z9 m7 Y9 o
; D0 s& y* a9 Z% T3 [我偷眼看蒙古包。365根木条很艺术地交错在一起搭成架子,大毛毡将架子围起来,并把顶子盖住。地面上铺了砖,砖上一层毛毡一层毛毯。门帘朝南看,蒙古包上还有四个窗户。在蒙古包*北的半圈,是比榻榻米高,比汉族炕矮的半圆土坯炕。炕上铺的不是汉族人的芦席而是好多块毛毡。我和老人盘腿坐在炕上,我们之间有一个20多公分高精制的小炕桌。毡帐的顶部有一盏功率很小的昏黄的电灯泡,这个电灯是用一块蓄电池供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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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V8 E( H" ]3 ?3 w' S阿拉塔很熟练地用一个黄木托盘捧来两铜碗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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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尝我们的奶茶”,阿拉塔看我从来不抬眼皮,但看她老公爹的时候却很活泼亲切。 t( X' s |. C)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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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想笑她一下“刚哪儿到哪儿就我们了”,后来一想,她要是补充一下我们是指蒙古族,而且要是蒙族人现在还很封建,老大爷看到我和他未来的儿媳妇说说笑笑他会不会不高兴?于是我儒雅地对阿拉塔报以感激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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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_* G+ V- s# P* R3 Z& g: ^感激的笑刚到70%,就凝固了。因为这传说中的奶茶让我大惊失色。热气腾腾的青涩牛奶中象麦乳精一样若隐若现的漂浮着茶梗子和淡淡几根未名牲畜的毛。浓、腥、腻、涩,不是我娇气,我也是吃过汉族苦的,这大一碗奶茶喝下去,我的脑海里出现江姐高唱“红岩上红梅开”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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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1 V( F忽然蒙古包外摩托车声和青年男子的呼啸声大作。我一下子警觉起来,那感觉好像是北京89暴乱时装甲车的轰鸣和解放军的怒吼,幸而没有枪声。 & m/ R' D% q# p0 G, J- y!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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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穿着油黄皮袍的英壮青年骏马般同时冲进毡帐,我象陈圆圆一样被勇士们争夺拉扯。最终拖到外面象球员抛教练一样抛了又抛。气喘吁吁的巴图搂着气喘吁吁的我介绍:这是图门、这是巴亚尔、这是巴特尔、这是特不利台…..都是我的好兄弟。显然他早就给兄弟们介绍过我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介绍的,是北京一个大公司的老总,还是他的好兄弟,亦或是……. ; b5 H6 Q) \/ h# Z/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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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及我往下想,我又被拖了回去。我重被安排在了与老伯相对的炕桌另一端。弟兄们鱼贯穿着鞋上炕,盘腿坐下后就变得很规矩,不再看我,而齐刷刷地看着老伯。老伯轻轻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坐在我旁边的巴图和巴亚尔腾的窜了出去。我想该到被灌死的时候了………… , I6 x' K6 \/ e: z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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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想错了。但我情愿被酒灌倒而不愿意下面的事情持续一个小时。巴图和巴亚尔俩人很吭哧吭哧地抬进一大盆水煮肉。盆有多大?几乎能装进一辆奥拓。羊肉、牛肉、可能还有骆驼肉,每块都有一条羊腿大。我以为人们会向猛虎一样扑上去抓,可是我又猜错了。大家都温和的看着我笑,笑得我一头雾水,难道让我一个人吃?让我吃不完兜回去?还是让我先整两句?我脸红脖子粗起来。巴图跳下炕,向门走了几步,折回来走向他爹,右手按胸行了一个礼,用蒙古话向他爹说了几句。老人家轻轻地说了一句蒙语,巴图又出去了。 $ E% ]' N% O; Z3 P6 o, n1 c7 Y
( h( ]; @2 m0 Y, _ b I0 ]他用托盘托回了一把小弯刀,老人安祥地下炕,拿起小刀,开始割肉,首先在一块大肉上象征性地割下一小块,放在自己嘴里吃了,然后割下我半拉脑袋那么大一块,放到巴图的托盘上。巴图把肉托给我,老人不再切,站起来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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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b4 u! J" ^5 i' b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我不懂礼节也别假酸文,咱汉族历史上也有汉公担儿挑樊哙,鸿门宴上让吃就吃,不也吃出一段佳话吗?我站起来,捧起肉,向举奖杯一样举了起来,作揖状,猛咬了起来,几下就塞了牙。我豪迈的大嚼,大家温和的看着我只笑不说。我一边嚼一边等图大爷发言,可老人家笑笑坐回炕上。我想这下死了:他们肯定是要看着我这远客贵客娇客把这二斤半熟羊肉全吃下去才会开吃。 % |$ ]' U1 e& `2 D
: m& X. k. U! T2 e4 ]我又想错了,后来我才知道,成吉思汗的父亲是被敌人毒死的,以后蒙古人待客,都是自己人先吃一块,然后让客人咬一口,然后再拿回来切成拳头大的小块,每人分一块,抓着蘸盐面或其他调料吃。大家看我吃了将近5分钟,巴图低声说:我给你切开吃吧。我一把把他推开,说:不用,这点儿肉不在话下…… - J3 k" Z3 T2 m0 ~2 x4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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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人和韩国人一样,是吃过饭才喝酒,跟我们汉族人不太一样。我们总是边吃边聊边喝边闹。他们吃的时候基本上不说话,杭杭地大嚼。上了若干张烙饼,还有奶茶。我象大家一样把饼撕开泡在奶茶碗里。吃了将近一个小时。我已经站不起来了。但我很清楚,下面该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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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盘撤去的时候,门帘一挑,身着蒙装的图雅和阿拉塔走了进来。陆续弯腰低头鱼贯而入的还有其他四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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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率地讲,图雅在单位穿着西服套装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很一般。可是当她穿上民族服装的时候发生了脱胎换骨似的变化。这绝对不是因为温饱思那个。几年的北京生活使她的皮肤比她故乡的姐妹嫩滑白皙的多。珠串下面露出的黑发也比姐妹们亮得多。她的眼神,也比她们自信深沉的多。她们跳舞,唱歌,敬酒,哈达什么的我都记不太清了,但我一直看着她,她在这里最美。说实在话,这里我真正认识的就是她,在她的家,她的家乡,她的父老面前,她应当是我的依*。所以我一直看着她,依赖她,看不到她我很不自在,甚至很害怕。她没怎么好好看我,一直专注的唱歌,专注的跳舞,专注的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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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她的神态好像在给一个刚刚满月的小婴儿喂奶瓶子。又唱又笑又哄,她唱什么、跳什么、笑什么小婴儿一点都不懂,但哄他不就是为了让他把奶或酒喝进下去么?喝了之后不是很幸福么?婴儿就是这么依赖上***。有时候他们吃奶可能不是因为饿,是因为他形成了对***依赖。我早该完了,但是我还坚持着不倒下去。就象一个婴儿含着奶瓶的时候总不甘就草草睡去,他要多看几眼哄他的人。我不知道我喝的是著名的“草原白”,这种酒在北京不太有名,但在大同、张家口一带却非常有名,汉族同胞管这种酒叫“闷倒驴”,一瓶就应该放倒一条大牲口。为了不睡去,我故意把吃下去的奶吐了出去,然后那天的“game”,对我来说,就暂时“over”了。 $ g3 Q, E% Y1 f-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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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阵剧烈的肚子痛中醒来。此时应当是第二天的中午。一骨碌爬起来,光的又倒下,头疼,肚子,全身骨头节疼。不行,不能再出什么洋相,我起来找卫生纸,果然有一卷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抓出去就往外跑。 ( N3 ~/ ^1 h) B, |- z2 R9 d ^
6 j$ B5 [4 H( p. j* f& ^1 Q1 R我来的时候就应当侦察好地形,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应当早有预案。应当处分自己该作的工作没有作。顾不得许多,用脚胡乱踏平一片草,蹲下去,准备尽释重负,发现自己的裤子已经不是李酷婆牛仔了。可是蒙古草们在你最不希望它顽强的时候倔强的直立起来,坚韧得让你不忍足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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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看到了穿着红衣服的图雅在向我招手。我的醉脸腾的红了。男女授受不亲,现在虽然是医学生理范畴的时刻,但是复杂的头脑不得不依*惯性运动起来。巴图跑过来告诉我,他在他姐招手的地方早给我挖好了坑。我提起裤子,跟他比划脱裤子的动作,意思是多难为情。他也给我比划了一把,“昨天,你,从这到那儿”他指指我的领口,腰带,居然也指了裤腿,脚丫子。我现在才理解我为什么不是牛仔了。她在应该消失的时候消失了。我顺利地回到毡帐里。但是在一小时内,我往返了若干次。用了好几卷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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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 }/ y$ ^# v! S! d X中午不再有那么多人,只有图雅一家。我吃的饭跟他们吃的不一样。他们吃的还是昨天的样式,而我吃的,是炒干葫芦条和羊肉萝卜,还有一大瓶“农夫山泉”。我也不太敢抬头看大家,闷头畏缩地慢慢吃。我想看她,可是几乎没有胆量。她居然笑了出来,我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抬头一看,图雅正在看着我,我慌忙把头埋进盘子里,一家人都大笑起来。两位老人更是相对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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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稍稍安定之后当然是去骑马。图雅递给我一双崭新的、尖尖的、低腰羊皮靴子。这个常识我是有的,《激情燃烧的岁月》里,石晶因为穿的棉鞋太肥,认进马蹬里摘不出来,险些被拖死。怪不得一回家就不见了图雅,原来她同时作了那么多事情,着起旧时装,对镜贴花黄,联络女伴,安排晚宴,还得抽空赶制这双靴子。抬头看她的脸,笑得非常温和,简直象个喂奶的…… , [" p G" 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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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再看。小心谨慎的骑上巴图牵来的马,三人慢慢地遛。当她姐弟看到别的青年飞骑跃来的时候,他们也呼啸起来,骏马瞬时改变了形象,欧喉一声冲了出去。我的马对我很有意见,它颠颠地颠,我的脖子都要被它颠碎了,脑子蒙蒙的响。后来才知道,那是一匹训练有素的马,不抖缰绳,不用腿夹它的肚子,不用蹬磕它它是不会发力的。但是它颠的我不由自主的用蹬去磕它,却不用腿夹它,也不朝左右或者同时两个方向抖缰绳。它被搞得很郁闷。西留留叫起来,估计是在抱怨。我好像忽然就明白了该怎么骑马,一抖缰绳,一夹马肚子,一踹蹬,那马遽然发力。我只感觉到上身就向一顶帽子一样向后飞去。我的跨下被重重一击,脖子好像断了,眼前居然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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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 o( P" M% Z% E" z幸而没有栽下去。我忍受着剧痛渐渐地调整姿势,使身体舒服。两条腿使劲踩在蹬上,把屁股歪向一边,用大腿骑在鞍子的正中央。为了避免颠头,上身应当向马头方向低伏下去。不疼了之后很累。原来骑士是这样:铜脖铁裆。骑马不过尔尔,省一双鞋,费一条裤子,如果非戴帽子,还要费一顶帽子。不到一个小时,我对蒙古铁骑的一切幻想都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我开始觉得,谁能连续骑10天马,谁就配当个王爷。我立马秋风,看着他们驰骋。图雅骑在马上的姿态非常好看。我忽然很担心巴图的兄弟们中会有一个图谋把她留下。骑马的事情,应当放在不远的将来,现在必须立即终止! 5 f9 r4 l2 K* z) r'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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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的把马驱动起来,然后具有纪念意义的、按照自己的精心设计翻了下去...... 7 d9 ~. j- ~3 g: \( q* r
, b" x' J4 R! r5 E; `7 k9 S我毕竟不是职业导演,这回玩大了,我本不想用实际的风险去预防潜在的风险。但是事实证明这回是值得的。我落地的一瞬间对自己的*诈有点后悔。我没掉下来多长时间,我就被一口粘粘的凉水喷醒了。不能象那些地下党一样一喷就醒,太没文化儿了,脑子清醒了但仍然坚持不动不睁眼。又一口水急促的喷来,还没醒过闷儿来无数口喷来,我一下子弹了起来,吓得几个小伙子闪了一下,而她象条件反射一样把我扑在地上,许久抱起我头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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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感觉到了来自于她的温暖,可是鼻子却不争气的流起血来。我真愿意血就那样白流下去。 ' x4 U5 C/ K2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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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a9 f Y$ e- Q0 ?一晃又到了黑夜,一家人不知道怎么都不想说话。我和巴图在蒙古包里睡,其余人在正房。巴图问了我几次没事吧,我说了几次没事没事真没事,他就呼噜呼噜睡过去了。 5 l! y- U- [" b m6 B7 i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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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我先是觉得有点累,再就觉得有点孤独,隐隐的还有点饿。饿得我只想喝奶,进而过分地想有人给我送奶来喝。想任何事情的时候,图雅扑在我身上的感觉总是若隐若现,温软无尽。我不知道这是只应看作一个意外,还是应当看做历史性的转折。我在寒冷中忍在炕上,我什么也不能做,除了脑子里越来越猛的翻江倒海还算熟悉,其余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我孤独,我无助,我所自诩的一切才华在此不比一根羊毛更有用处。 8 x4 v7 M$ b% X0 c( O2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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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披衣来到了毡帐之外。草原的夜在宁静了冷风中迎面袭来。 我爱博大汹涌的海,它能让你的心越来越澎湃,遐想连篇;但此时我却开始爱这草原的夜:深邃而宁静。天晴朗晴朗的亲切得好像会说话;满天的星辰活泼的亮着让你觉得它们马上就要化作什么下来逗你;一轮明月,圆亮圆亮的,象大学时班主任的脸,成熟、儒雅、英气勃勃。一阵兴奋之后,我陷入深沉的宁静之中。我望着北斗七星,随地坐了下来。我所有的情绪都不在任意翻腾,它们安静下来之后,就变成一种思念。 7 W, ]: H: L1 j3 \/ F
: ?" ]( e) S' I. |; m我想我的家,我想我的天通苑。在那里我住得踏踏实实,我能掌握我的一切。任何一个小物件、任何一件事情,都可以被我用作制造幸福的原料。那里住着和我一模一样的人,生机勃勃,辛勤努力的活着。我所宝贵的东西,应带到那里去,因为那里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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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眼前出现了她的月影。我没有期待她会出现,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会出现,她出现了才是事情的本来逻辑。 $ }6 B0 C" W# s' A6 Q(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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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我右边坐了下来,递给我一瓶“农夫山泉”。我突然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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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p& _; ]: _) @, T; m* V她问:笑什么。
; `1 ]' D6 D$ p我答:我真怕你给我一瓶奶。 / V+ Q9 F+ k1 {, f( B( z/ V
她笑了,但她肯定笑错了。 ; E8 p( X- ~& g' O, k2 Q# U( M
她问:在想什么? / K8 Z# \7 w. H7 d, r+ X) Q2 l
我沉吟了半天,我怕我的答案会引起她的不快,希望她在说句话就把话头岔过去。可是她没有。 2 @4 o! X0 ~5 o0 V
她问:想什么嘛,飞总…… * `* ^3 Q$ O9 ]8 a1 ~+ e" e
这女儿态显然与奶没有任何直接的或间接的联系,因此我决定回答她。
9 M, C W& g3 C4 J我说:在想家。 : [8 r8 P0 h& A9 `9 e( Q
她抬头看了看月亮,说:家里的月亮不就是这个月亮吗?
. ^- l2 r! Z8 u9 N) ^5 ]: i我说:家里的月亮不会让人联想到奶。
3 n" M. e. Y8 v5 d1 g, O她这回真的畅快的笑了出来,我也没去深究她笑的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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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7 N0 ]: i7 ?/ \" s% \4 S她说:确切的说,是想家还是想你妈?
/ H. b' [6 \' k8 D/ E6 h我答:我想家,天通东苑,我的家。 0 |) J. t; B$ N9 @5 q2 }1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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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我站了起来,我要用我迈向毡房的脚步,证明我是如何的想家。进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她一眼,我必须看她这一眼,否则,不符合逻辑。我以为她会哭,但是错了,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盈盈的笑着。7 q, q, C5 ]3 a4 Z; E
: L( y! J2 f+ E: m" ?7 s4 A( g1 _她站在那里,草原晴朗活泼的夜里,笑得我忘记了刚才的对话。4 K6 n; m4 F/ q9 g3 e+ N; M2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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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飞镝 于 2006-5-10 12:42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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