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鲜花( 6)  鸡蛋( 0)
|
我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我的感受。想哭,但哭不出来。人,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想哭就哭的能力和权利。 t( f! _; G: @
% @9 ]! V2 `3 d% a% ~0 d冬天的傍晚,一眨眼就天黑了。出发的时候仿佛还有些天光,现在,满眼都是红色的汽车尾灯,一跳一闪一晃,是这个城市的“蛇盘疮”,痒痛难当,这个时候最觉得在北京生活是种煎熬。是的,在我前面,是长长的车龙,迤逦蜿蜒,总没有个尽头。我要转过大半个二环,然后上德胜门、马甸,通过拥挤的收费站,上八达岭高速……回家的路是这么遥远漫长,特别在这种寒冬的下班高峰,最让人觉得凄惶。特别想念小美,那美丽的粉嫩的小肉肉,是温暖是希望是渴盼是让你穿越半个城市回家的勇气――她这个时候没准正在叫唤,等我一进门,就立刻把眼睛笑成一条缝儿,伸出小胳膊向我扑过来,像巢里的小燕子。0 }) ?4 o0 s9 m2 V; o( P
3 V! n. i K1 m2 e1 L7 W9 z许多年前,我还是女孩的时候,那是个特别冷的黄昏,坐上一辆小公共汽车,只有后排还有位置。和我并排坐的,是一个30多岁的女人,一直沉默着。车开了好久,前座的男人扭头过来,怀里抱着个小男孩,他让孩子叫妈妈,可孩子并没有理解大人的意思:看样子,父母正在闹别扭呢。男人看来不好意思主动认错,想借孩子来缓和气氛,但眼睛里不免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这神情让他看起来有点孩子气,为什么男人有时候会那么孩子气呢?女人一直在生闷气,男人努力了几次,都不见成效。小破公共汽车里特别冷,女人的脸也很冷,她看上去很疲惫。后来,他们下车了,过马路的时候,女人终于拉住男人的胳膊,就势把孩子接了过来。男人紧紧地护着娘俩,挡住来往的车辆……这一幕人间小插曲让我对婚姻挺向往的,现在,我也这么活着――幸福,从来就不是24K金的,顶多是苦辣酸甜里面搀了点金粉而已。
( W) b8 D6 I( N& |
9 _1 C7 D! v" s) Q4 N% ]1 @! Y* U, F晚上,一家三口在床上的“打滚时间”。
- `. l- I0 Y4 o: F4 l3 R
# }) [! I$ v. d6 ^小美洗了澡,穿了纸尿裤在床上神气活现地折腾,她还不太会爬,总是滚来滚去,怕她着凉,电暖气开着,房间里暖洋洋的。收音机里放了不知道什么歌,我对最近的流行歌曲总是有点隔膜,不管是中文英文的,总有多一半歌词听不清,谁唱都像周杰伦――可能年纪大了,我的听力有点下降。老王呜嗷乱叫地逗小美开心,特别孩子气,他拿了本《帝国的惆怅》,小美跟他抢,拿了本哈里波特,小美还是跟他抢――抢到手的结果自然是塞到嘴里啃,啃得床头的每本书上都有口水。
) Z" Y. ^: ?6 C5 c& ^, {
% ~2 \1 ?$ ~. `我现在已经不太想哭了,但还是笑不出来。& U5 b# B# B6 w9 A6 h2 H
. v# l3 s* x" z0 h% j4 s
凡是身体有份量的人,说话总是有份量,比如我家王胖子。这会儿,他说:“有血缘关系的才能成为亲人,没有血缘关系的,最多能成熟人。”
/ D+ R: e2 G# P; E' C6 V
2 X5 |2 }% M+ m, t* Y4 e我不想和他闲磕打牙,也必须承认,我经常磕打不过他。6 J, C+ r& U( t6 u3 j' n" ]
" ?6 [* ~ p5 o7 k9 f `1 Q7 n% H! C老王脑子不笨,又找补了一句:“当然,咱俩现在是有血缘关系的,因为王小美,所以,咱俩现在算亲人了。”- r4 i7 j. K, @' C5 k
* l0 F! R% U; ?7 C# d
我还是没吭声,他还上脸了,继续挑逗:“可是呢,王小美跟我是直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你,当然是间接的,亲人跟亲人不一样,也有远近……”) }1 G8 c* q* {& V8 z1 s% w
5 g4 z( e( y4 |& {4 k6 G
最后,他慈祥地拍拍我的肩膀,意思是:话就说到这儿,留了点余地,剩下的,你自己琢磨去吧!6 F3 I0 u, h' {7 n: M
$ E i+ ~, z& v( w) b* U7 r我知道我是沾了人家小美的光,还有啥可说的呢?我都沦落到现在这个处境了,无论有啥情况,咱都得忍气吞声啊!我都做好思想准备了,以后没准儿小美和她爸联合起来欺负我,凭老王对小美那副卑躬屈膝的嘴脸,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都想好了,越欺负我,我就越顽强,我要像沙漠里的胡杨树一样顽强!' R$ L3 }3 y! }! o; t7 U$ o1 R3 ]
0 Y( I1 ?5 B6 Y2 ?
自打王小美出生之后,我的地位确实每况愈下。" `+ `1 _+ c8 P3 i+ r4 A# E! e2 r
4 g, ^- @& j7 ~, ?$ v/ z; C7 B& {
我父母完全以王小美为核心,很多时候都不再考虑我的感受。做月子的时候给我弄吃喝,完全是为了王小美,我就是个活动易拉罐奶瓶子而已。所以,你要不把那些东西吃下去,那就是你不对,那就是你对王小美不好。王小美体温到37.1度,你没送孩子去医院,那也是你不对,那也是你对王小美不好。7 K9 u/ M% i) V2 C3 l
4 F* C* Y" b* T) d. {
老王是彻底扬眉吐气了,仿佛我欺压了他很多年似的,小时候看过一本小说叫《云崖初暖》,好像讲的是西藏农奴得解放的故事,老王目前就是这个状态。而且,他这个云崖,还有继续暖阳高照的态势。
) m+ v5 M' j2 O/ ]" l: R
; @3 ]0 V, J% I! u1 u, i我就这样每天被大家教育着,改造着,责备着……并且,成长着――就像沙漠里的胡杨树一样顽强!
9 \4 O2 B; r5 n7 D7 L' u3 ~
& e7 G) t! C8 R- p; ?/ j从女孩到女人的历程往往很混沌,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可能错了,但大多数时候只好将错就错,希望着未来不至于太错。而到了“孩儿她娘”这个阶段,更由不得自己,生活的惯性推着你往前走,我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糊里糊涂地生了孩子,完全是受了老王的拐骗!――反正,自己做错了事总要赖别人的。幸运地是,王小美是个出色的孩子,她爸今早还管她叫“超级女生”来着,所以,只能说,我的运气还不赖。
6 }# R2 s4 L$ F5 x1 {2 Y& Q1 ?" W$ {# W* n2 ?# l, d* M& b/ b5 c
“我的运气还不赖”这个论断还体现在:截至目前,老王的表现还不算太赖。当然,以后可不敢保证――这一点,不用老王提醒,我自己明戏。我问老王:“你啥时候找个女朋友啥的?”老王果断地回答:“明天!”然后,他就等着我继续再问呢。嗨嗨,我就不追问,我急死你。或者,他会这么回答:“都好几个了!”我也不追问,谁让我自己找恶心呢?
/ F; F8 s' D* t1 i8 b* t+ ` U) F9 I5 ^; E- J6 q5 [. m
女人都有自己找恶心的习性,改不了。女人是地球上最奇怪的生物,比三叶虫简单、比非洲猩猩复杂。
& V8 M4 a$ G# s! n
3 |! c4 H! s* i1 J0 h0 k好多年前,大部分人都挺可笑的,我们“谈文学、谈哲学、数天上的星星”。老王对文学和哲学都不在行,班门弄斧会露马脚的,于是,他就给我数天上的星星――或许,他早就认定我不太识数。实际上,我也的确是越来越不识数。他连着给我讲了好几个晚上的宇宙星空,让我无限神往,许多年后我才知道那是他的特长――忽悠!( g6 w$ ?: ^ [+ `! B: b, d
; \, ]7 y$ a; V+ K8 u& J他把我忽悠到王小美出生,那天我发神经:“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给我讲土星木星冥王星……”老王反问:“有这事儿?”说完还神头鬼脸地冲我笑!那意思是:你到现在都还犯傻呢?. F k5 g* \2 a' M/ @ q" P
- X& b7 H1 y( t
之后的一天晚上,我们回来得特别晚。从地下车库出来,老王忽然拉住我胳膊,特天真特兴奋地说:“你看你看,你看你看,天上好多星星。”我又没有了耐心,小美还在家里等着,我哪儿有闲心跟你手拉手站冷风里头数天上的星星?我都三十多了我是孩子她妈了!等我有心情的时候你再抒情好不好?于是,捂紧了大衣往单元门口走,心里仿佛听见了小美找妈妈的哼叽。; b5 ?. _: s- w9 n4 C
- C P8 h$ I. r: J! D. j! P今天早晨,三口人赖在被窝里不起来。* U$ q6 P3 ]3 ~; A" }/ r
& j' E8 J1 J) d+ N我说:“以后小美要是能像我一样,找到一个好老公,那可太幸福了。”老王说:“嗯,找个比我还好的!”' L0 o. N7 E: W/ B& q" U, @
5 o2 V( t( `' b* G ?- i
老王说:“以后,一切心理活动都要以王小美为出发点,别瞎琢磨。”我没理他,心里说,谁瞎琢磨了?我都没有力气瞎琢磨,我现在就琢磨王小美今天啥时候拉屎――她昨天没大便,这是大事,绝对的大事,不行,一会儿得再给她吃点水果……$ S, S, h$ h8 @* k [
! u% E0 b7 E. d0 @+ |老王经常无忧无虑地,他伸出胳膊搂住小美和我,奶声奶气地说:“嘻嘻,一个小女孩,一个老女人――嘻嘻,我有俩领导了!”
& |, o" t* X& q5 z! b. W" m% V$ K8 S0 J
2 _" Q" `, N3 v& _小美被老王的粗胳膊箍住,不爽,又踢腿,被窝一忽达,涌出一股新鲜的热腾腾的尿味。其实,房间里早就一股子尿味了,这纸尿裤的透气性可真不错!下回还要买好奇的,帮宝适好像差一点,小美长得太快了,我囤积的那些L号的纸尿裤恐怕用不完了,过几天还要再买XL号的,我是咋想的,非要买那么多L号的,因为那时候促销?女人就是爱贪小便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