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鲜花( 70)  鸡蛋( 0)
|
作者:啟曉: \, I- v# p4 D3 a. ^8 H) L1 n
' Y* c4 W- j' H6 _' A6 v" J& m' Q
医生说我需要去做一个叫BRONCHOSCOPY (支气管内窥镜) 的手术,并从体内取出活性组织,看看肺部的阴影是什么问题。并很快为我安排好了隔一天早上八点就去医院做检查。
3 o1 G' t% ?; E; C# @: S/ U6 _; F% m* ?; x9 ~
我一听心里就发毛。最怕这些刀啊,针啊之类的锋利伤人的东西。至今都记得小时候生病,趴在爸爸背上央求:”您跟医生说不打针只吃药,好吧?”现在这么大年纪了,每次看到扎针都要把头转开。可是最近却遭了殃了,两边手臂上被扎满了红红的针眼。 + I: N# r2 F4 Y
8 ^ s6 N, e4 n# C& u
我回家想了很久,终于决定:我不去做这个检查了,我去看中医。很快打电话把医院的APPOINTMENT 取消了。/ y8 s' R# Y* G8 V
' Y$ ?4 Y- i; H( ]2 P
# i8 Y/ W' W" [. S第二天中午决定去唐人街一位朋友介绍的中医那里看看。我需要去办公室取一些东西,在那里待了一会儿。在我就要离开之前,接到了 B 太太的电话。很久没看到她了。我知道她去美国了好几个月。
, S9 v2 x9 d# z' M! u7 F% d* t3 ~* T2 E& O( Z0 t2 X
彼此问候时,我告诉她,我得了肺炎,医生要我去做很可怕的检查,我正要把它取消了。因为她不是中国人,我没和她提起看中医的事。
8 ?4 t, G) u3 S- s, a/ ] V
& e9 e- X f& @, S% W8 m0 P5 l- q她一听就急了,说:”你千万不要取消,千万不要以为医生只是为了他们的工作就让你做各种检查。他们一定是认为你需要才让你做的。” / V/ \1 C! V! b) |! M$ q6 R: k
, W4 h) w5 z6 d; V
她的声音很急切,很显然我那种无所谓的态度让她很着急,却不知道怎样让我明白这事的严重性。上面的那句话被她重复了两三遍,有点语无伦次的感觉。
4 A4 ?. k. ]" G. v$ @; q" w9 K, v. ?
她又接着说:”一定要相信医生是因为你绝对需要才让你做检查的,可别以为他们是拿你當实验用的GUINEA PIG (小白鼠)啊。” 8 d. C. Z! A( t5 U
+ @% ]4 V" h" W9 G# \) W$ H
“You have to go. J, promise me you will go! ” 她的恳切让我不知所措。就回答说:”Ok, I promise.” 但是,我知道自己已经取消了那个检查,觉得自己真是一个Liar… # f4 \; T3 c5 J7 L( s7 F& z/ B, i
6 v1 c$ {- f& L) V: l$ ^% `挂掉电话之前,B太太问我:”你住在哪里?把你家的地址给我。”
2 Z# M) R- Q; X) h9 Z2 l7 j) g! z* e
她历来是来我的OFFICE, 所以我有点奇怪,问她:”干嘛,你要过来吗?”
/ x* z+ i5 A2 B
1 |3 r; O: U5 o% [+ c: a) ^“No, I just want to send you something to cheer you up.” 9 U0 E* c/ C M: R: B- f- v$ T+ @
+ F! G8 v6 }0 T( q$ d1 L2 s/ fB 太太是一位漂亮优雅的富婆,她是我那些最可爱的顾客之一。她对我的信任让我有时真的感觉不敢担当。有好几次,因为她要买的东西还没能够定下来最后的价格。她就把她的空白支票,签上名字留在我这里。 ; \. i1 i' C" n+ s6 ?- G
% G: K1 _' ?% W* u2 E+ y很多年折腾自己的生意。在这其中认识了各种各样的人。其中有些人真的是很有缘分的。就像这位B太太。不记得我为她做了什么,她有一次跟我说:”You are such a good friend.”
+ x- O! t8 B5 ` M; _1 x
, x4 m5 a' |- R% M, J& Y可是,在我的心里,却一直没有办法把生意场上认识的人当作朋友。因为,认真想来我对于”朋友”的定义是很狭窄的。
4 B( u. Q3 P1 g Q9 E2 s2 E9 g: \ h$ I
在我的心里,朋友几乎是纯心灵的交往:那种总有许多共同语言可以彼此倾诉,却也可以一杯茶对坐什么也不说的人; 那个即使走到天涯都会彼此惦记着的人。在我的心里,朋友之间是没有金钱来往的关系的。 ' f) ?. b2 w d
- n. R( @1 W" n8 \5 ~) p" ^( y突然想起一件往事,那是将近二十年前,我们刚结婚,第二天飞去四川度蜜月。时光飞逝,那些记忆好像是梦里的影子:
+ K& W& P5 o1 F
5 v9 ]. n! |+ `2 ]* K) V# ~4 G9 m坐在青城山半腰的竹棚里,对着冬日枯槁的荷塘,品尝苦丁茶的味道; & H! Q" s) f H C) L! T U: Y
4 \* x8 f7 j3 y% H穿着租来的绿色军大衣,套着草鞋在峨眉山金顶上的身影;
8 X8 N3 z% [$ t/ D @0 l
! h! T3 S! P4 x: z6 w5 B; q餐馆里的名菜东坡肘子,集市小摊的担担面,麻辣麻辣的火锅……
2 i4 N/ e6 ~9 F6 v& L& \& M' I" g) E" Q2 |% x& I
那两个人相依在乐山大佛胸前的照片,是否预示着有一天我们会拜在这位至尊的脚下? 4 W" |) c/ T) B4 x6 P
$ s4 z5 d, X% o. b$ E
离开四川,乘船沿长江而下,体会那”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
3 @5 Q, g: k, j% d$ X$ S4 r
% X. ?/ m3 |5 L% C& M3 [在上海呆了一两天。祺阳有一个大学同学M在上海工作,和他见了一面。我们住在一个宾馆里,我当时身体不好,舟车劳顿就受不了,好像在哪个诊所挂了一下午的点滴,还记得我靠在一个躺椅上,M同学很细心地帮我披上衣服保暖,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 k- C9 t1 n% L
1 r% v# b0 n& O5 W9 W
回到家没多久,就接到M同学的信(在古代那时还是用Snail Mail 的)。告诉祺阳他在炒股,想跟我们借点钱。我们简单地商量了一下,商量的内容就是:”我们可以借给他多少钱。” 却从没考虑过是不是可以不借给他这个选择。也没想到问他任何问题。 r" d. k; `3 B0 s) x, r9 j
* @) r0 x4 ~* W我们当时户头上只有两千块钱,就汇了一千元过去。那时,大学毕业生工资好像只有一百多点。这是我们头一回借钱给别人。
3 v# m* S, g3 S8 ` z) I% V/ \- U q& M
后来这么多年,也没再听到M同学的任何消息。在中国时,我们两个人的财运也一直相当不错,我们都没有再想起这件事。直到三四年后一天,我突然想起,问祺阳说:”嘿,你还记得我们借给M同学一千块钱吗”
' s" K- `% N0 t2 J9 k9 z7 z1 F1 z( a1 W2 q5 J, j0 S5 B
“对啊,没听到他的任何消息,不知道股票炒的怎样了?”
% G5 y6 x, r G$ B; B8 M5 y, s6 b4 }7 W8 |2 z3 v
直到现在,偶尔想起这件事,仍然是我们两个人会心一笑的小话题:”哪天要再见到M同学,一定要跟他好好算一账!”想来,他股票投资一定还没有成功。
) w( y3 h6 k& g; s4 T! G& @3 H2 z& o+ |! k6 z" t$ H$ X* e/ R1 Y" S
我以为朋友之间是不能计算金钱的,商场上却难免金钱的往来。所以我历来严守一条界限:朋友是朋友,顾客是顾客。可是,这些年来在生意场上认识的那些,当我是朋友的人,却把我心里的这条线全搞乱了。
0 q. _1 |5 ^& J$ x/ H
. @+ {1 n2 r# u) K7 Z8 N8 b就像那个 Sophie , 和她几乎是一见钟情。我们个性经历那么截然不同却又有说不完的话。她是很 tough 的能干又独立 的一个女人,她看我就觉得有点可笑的娇气。有一次她代替祺阳陪我去医院做一个检查,之前就笑着问我:”我要不要拿着一个ice cream等着你出来啊?”她自己需要去医院时却坚决不要别人陪她。 6 q3 C. p" A9 C' R' F) e( G
?& U8 G& s& s7 a
还有,那个风风火火,江湖气息浓重的Joyce, 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的话,她会一大早就等在那里……
' \/ q7 @0 \9 W) s& x
O8 @9 o3 O& V0 Y* b
- [( s6 Z" x$ W" W, z. u这一场病生了很久,让我有时间再一次重新审视生活中的许多事,包括自己对”朋友”的定义。
P: |& [+ n) h! }' k# X) ?. l% K, W3 M- x4 T% F( s
大约在多伦多住了七年的时候,因为身边许多朋友好像在一夜间突然纷纷远离,甚至身旁最亲密的人都差一点被他的旧老板召唤回中国,幸好半路被我及时拦截回来。为这样的缘尽缘散伤感了很久。却完全忽视和冷淡地婉拒身边伸出的那些友善而亲切的手。 2 X2 K; C) A" b. I# ?: G- l
$ |2 j7 F; Y/ ?: l) I
阴差阳错,我几乎是被医院强行留下做了那个支气管镜检查。那些隔三岔五打电话或者跑来问候,以及问是否需要帮忙的,大多数是这些年工作上认识的人。 0 \# u0 H9 w$ z9 x3 u
/ k8 E$ O9 V) \) i1 n6 p4 [+ l3 y在医院时,祺阳说:”B太太给你送来了一个手袋。” 附卡上写满了鼓励的词句。
2 T/ V& O; v( z* B9 c6 G# E4 ^0 X" u6 e* d. Y
几个星期后,我终于提笔给B太太写了一个感谢卡。我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Thanks for being such a caring friend.”
; l1 |' H: U0 q% q$ p v: ~8 ]6 F3 j" z& M6 z2 W7 r+ B
也许,岁月的轨迹也是随着时空的推移而变化。今天的朋友和自己有着截然迥异的故事,说着不同的语言,不一定是同样的种族,肤色,年龄,却仍然有着一样的关怀,不变的情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