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鲜花( 0)  鸡蛋( 0)
|

楼主 |
发表于 2006-6-20 12:11
|
显示全部楼层
(八)
/ b4 @! j& f5 u0 M. O* D( h/ J, S* g
加拿大的平安夜相当于中国的大年三十,一般比较传统的加拿大都和家人团聚吃饭。在加拿大我们没家,加拿大更不是我们的家。我们几个窝在Edmonton的旅馆里打牌解闷。女生们倒是很兴奋,唧唧喳喳地讨论着后两天boxing day怎么才能买到又便宜又好的衣服。外面的温度有零下30多,我们讲好谁输了谁出去站5分钟。强子手背,不一会儿就出关了。他骂了声操就披上外套往外跑。我说我正好要抽烟,拿上了我的外套。老黄也跟了出来。强子笑呵呵地看着我们俩个,不容易啊,挨冻也一起挨。这冷可不是一般的冷啊,从外到里直入骨髓。我们抖着手把烟给点上,连从口袋里把手掏出来弹弹烟灰都不愿意,任由叼着的烟拖出长长的一节。远处不时传来几声兴奋的怪叫或口哨,是加拿大小孩儿在表达他们对过年的理解。我们瘪瘪嘴,不以为然。连鞭炮都不放,算过什么年呀? 6 E, c' C( u$ Y2 I
! x, K5 q8 S. X0 F( m+ [2 Q
刚来那会儿,基本有一点点事都会联想到国内。过中国年了,得大家伙聚一聚,北方人包饺子,南方人裹馄饨;中秋了,托人去温哥华买几个月饼回来;天凉秋风一起,江浙一带的同学不免口水潺潺地聊聊大闸蟹。。。。。。
2 K5 M' ~) L! @% i" r, S% R8 {2 ?; ~# \4 |0 z
时间久了,那份思乡的感觉却渐渐淡了。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对我们而言,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想起国内。我却觉得这倒是一种成熟,因为最真挚的,最深沉的感情往往都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慢慢沉淀下来。好比如果现在还有人问我涉及民族自尊的问题,我不再会和他争个面红耳赤,多半淡淡一笑,心说我们走着瞧。一个国家的强大不是K吹出来,而是K干出来的。当然,也有人会说这是一种可悲的麻木。是的,我承认,的确也有麻木的因素。但是,身在他乡的人有多少资格可以谈爱国?我们自费学生把人民币换成美金,换成加币在这里消费,还口口声声谈爱国就太矫情做作了。如果一定要说这是麻木的话,那么我宁可选择这种麻木。 ) b6 e' X+ M( t7 i* M
- S3 T' E0 k5 e$ y9 F9 N从Edmonton满载而归(主要是女生)回到K市后,我在加拿大的第二年就这么没了。记得有句歌词说时光飞驰如电。当时倒没什么体会,现在却感觉到时光真的飞驰如电。两年的光阴,恍惚间就这么没了。跨过02年的门槛时,我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因为,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已成为回忆,而所有令我难受的事都是我不想再回忆起的。我努力往我的前方眺望,努力体会今天我所拥有的哪怕很短暂的愉悦。
+ Y& n! m1 ?- b7 V+ |" m" z* b( s$ H1 r- }0 q
回到家打开电脑查信,两个信箱都爆了。在众多的卡片和信件中,我一眼看到了平的信。回来后的这四个月里我每周一封信两个电话没停过。可平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了,以至于每次给她电话前我都要想好讲些什么,事先策划好她如何的回答我该如何的再次没话找话。孤独求败可以天下无敌,但是他永远也打不败自己。面对平,我就是孤独求败,一个人双手互搏,自己搞笑自己。这封信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主动发给我,是好是坏我心里也猜了个大概。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点开了平的来信。 2 a+ T) j- ]1 r) Y; |& I
# ^: p9 r! s1 Y$ S8 N- v平回忆起以前我们到外地旅游的一件事,问我是否还记得。那次是一起去逛夜市。两个人东张西望,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平跑去买鱼丸,而我不知道,继续往前走。人很多,我们失散了,找了很久才找到对方。平说她在找我的时候觉得身边都是坏人,夜市的灯光也那么刺眼。找到我后眼前的世界才重又美丽起来。我当然记得那件事,但是我从不知道平当时的想法。只记着那天回宾馆的途中她紧握着我的手不放,我还奇怪这么热的天俩人贴那么紧干嘛。平说我在她心里一直是个可信赖,可依K的人,而现在这个人却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当年夜市中那份迷失的感觉两年来不断恐吓着她。平说她需要那么一个人,并且现在也已经找到了,请我给她自由。 - g; J6 F4 g7 N
; I# d5 a* ^: l' O7 c我怔怔地坐在电脑前,第一反映是怒火中烧的想找刀杀人。尽管已经有预感到事态会发生到这步,但当它真的来临时,我还是觉得自己象只困兽般失去了理智。我开车出城,在漆黑一片的high way上一口气开了百多公里。望着时速指针超过150,160,170……
+ \5 R' v, w' C8 R' n/ l( V
% i) E% j9 q1 c8 A, p回到家我倒头就睡,做了无数的梦。醒来已是第二天的黄昏了,给平去了个电话,不在。我洗了把冷水脸,又给自己煮了壶咖啡,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给平写信。
) K% h2 Y2 ]! k, D/ h' B
2 H W! A* D* x平,
3 ^3 f) M% M7 V. `3 I5 j/ `- |& E: o! g# I6 Q! b4 O+ o
落笔问安! 5 a- \, f- B1 Y
, n" t- D* O5 |# S/ Y( c r! O其实在没看这封EMAIL前我已经隐约猜到了一点。两年的时间,我们的爱情就如此面目全非了吗?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你的信,心里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 a. P& P% f8 K. C- ]6 s$ G# {- S, ]* g1 ], R* f
我们认识到现在已经六年了。六年,你想过吗?终其一生,我们的生命里能有多少个六年?我来加拿大念书讲到底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们不是约定了3年的吗?你怎么可以把当初的诺言轻易的扔掉?
5 D6 v/ I1 u2 C E9 k$ H2 }
3 H' I, o* Q4 \; x7 \! _我一个人在这里其实一点也不开心,孤独和寂寞无时不刻的伴随着我。很多个夜里醒来都会想你,想着你,看窗帘一点一点亮白起来。差不多时间来的同学们很多都谈了恋爱,有的还同居了。也有过女生对我示意的,但我都婉拒了。我把那年我们在香港买的戒指戴在左手中指上,让她们看到我已经不是个自由人了。我觉得这样的等待很值得,因为坚信总有云开日出的那一天。可现在…… 8 n- X- p8 A; b. I* ^6 K. Y
) h8 P n9 S- q' Y; t答应我,你再认真的考虑一下,好吗?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你最了解的,虽然不善言辞,但爱着你的心却一直没有变过。我知道这两年我无法陪伴你的日子里你受了不少委屈,我愿意用我一生来补偿。再考虑一下,好吗?或者,必要的话,我立即回上海。我不念了,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好吗? ( P$ G8 `) D2 u& L
! Z8 |3 J6 ?8 x6 i# ~) K, V4 J打电话去你公司,你同事说你出去了。要是你回公司看到这封EMIAL的话,晚上请别出去,我打去你家。我们电话里再讲。
: T) n2 ~5 K4 I. i# q, A, C; ?! J5 ~6 [: O" D" o
7 }4 W' r8 T, ?. f# X2 v3 f6 R' b
爱你的,贤
, |5 J7 p. }8 g& x& H2 K二OO二年一月三日
4 G( V7 o* o& i; i; D! H& J# x8 ], T l @
_0 O8 W6 z4 E9 q; Y4 q熬到天亮,又打电话去平家里。她在,等着我的电话。一听到她的声音我反而无话可说了。平也不开口,很长时间令人难堪的静默。 - u l, o4 q/ w! Z, ^
4 e" f4 n& E/ f" M2 c
我问:“看到我的信了吗?”
8 W6 `7 ]! D6 f* h# @5 u平说:“恩,看到了。”
2 h0 N+ {( y; x4 Z, `$ v9 a我又问:“还能再挽回吗?” ; n# j. ]% n* p, }- \1 R
平:。。。。。。
. \+ `! `+ R! Q, } N9 v* m+ [我又问:“那我不念了,回上海好吗?
; e$ v7 q5 j; P0 {' `3 r平:。。。。。。
* g3 t. A$ p: _6 p( {2 k) z
' d% m- {$ ?+ I, @- j8 E0 d很长时间的无声。 . k2 m+ z( P; b* M
_' t* G/ @ E$ d) a6 V: G我隐隐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哭泣的声音。轻轻的,却是无法抑制的那种。我说平你别哭了别哭了。哭声却越来越大,我的眼泪也开始止不住下掉。就这样,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隔着大洋哭。两年来我只掉过两次泪,一次是刚出国时在机场,为了将与心爱的人分别。这次还是为了心爱的人,不过恐怕将会是永远的分别了吧?这是怎样的一种无奈啊!当爱情背转身离我们而去的时候,彼此心底却还存着丝丝的依恋。我紧紧握着电话,因为我哭得连电话都快拿不住了。 - Q4 B! [2 Q6 J z
" T' a$ `- _/ r1 i( h/ m
挂掉电话我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站都站不起来,全身如虚脱般乏力。再次爬上床蒙头就睡。开学后的整一个星期我没怎么去上课,买了几箱酒窝在家里。同学来电话只推说是有点小感冒。还是老黄听出点不对,拖上强子跑来家里来找我。一看我样子他们吓了一跳,硬拉着我要出去放风。我说除了酒吧哪儿都不去。
! s+ J/ A5 f- } u7 }/ n! R9 @; c; j
三个人找了间酒吧。烟还没点上,我一瓶百威已经见底了。老黄强子看出来我心里不痛快,所以没拦我,畅着让我喝。人要买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大部分的时候身体越是迷糊,脑子越是清醒。一个星期下来,我觉得自己对酒精快有免疫力了。喝了会儿,我告诉他们平和我分手了。老黄以前听我提起过,所以也没很惊讶。强子就逗了,来了句大丈夫何患无妻。我笑了笑,低头继续喝我的酒。
* h8 z8 s: f6 h
0 x1 R+ w* R* H2 B那晚,他们两个说了无数劝慰我的话,直到最后老黄对强子说:“算了,别理他了,这种事还是要K自己走出来的。”一听这句话我酒一下子醒了大半。站起身,回家。
+ t1 a6 \9 S% U6 F, j. Y0 p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照常去上课,写作业,考试,也不怎么喝酒了。老黄说的对,走出来还是要K自己的,那个期末我5门课都拿了还算不错的成绩。但每天早晨出门前我都会望望墙上平的照片,她笑的依旧那么灿烂。
' U, i9 P& _) d( }6 _+ I& a+ ]8 j- u
2 D) d" H" P% o* A |2 A. e$ t5 d
' y$ U4 L( K5 O8 C+ @9 D; K1 {& B4 m0 ^0 d8 z
/ j3 a5 h3 q- V2 b4 W! ~
2 t* h, \# W7 }, H% N6 v; F(九)
( {4 {/ W. U9 E4 Q
* ^: p. z B/ ^在K市,还有一个和我同样不幸的兄弟呢,广东杰出青年阿堂。不管怎么说,我毕竟品尝过了爱情,游过那条深不可测的河流。而阿堂直至今日还是彷徨在河边,因为玲玲坚持着不愿和他一起下水。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可任凭阿堂如何死缠烂打,玲玲为着国内的男友始终坚贞不屈。大家的同情也慢慢由阿堂身上转移向玲玲。我们觉得玲玲其实也蛮可怜的,每天面对着个“唐(堂)僧”的纠缠进退两难。可阿堂是我们的兄弟,我们又找不到不支持他的理由。
. V8 y* e7 w8 \& H6 N
# t8 a" h0 t$ I0 V' c' x) W$ c北方的女孩性子一般都比较“暴烈”。看过韩片《我的野蛮女友》的同志都明白北方女生可以凶蛮到什么程度。玲玲就是这么一个外柔内刚,一身横练功夫的女生。她对所有其他人都好,就是对阿堂温柔不起来。玲玲是阿堂的“老佛爷,”阿堂甘之若饴地在玲玲跟前行走伺候,无怨无悔。有次强子,我,和他们俩去温哥华机场接人。到温哥华的时候时间还早,我们就去英记吃火锅。强子和玲玲分别找地停车,我和阿堂先进去找了座。服务员拿上菜牌后,阿堂对我说不吃火锅,点炒菜行吗?我说行啊,我无所谓的。阿堂就显出很高兴的样子来。我心里乐的:兄弟你恐怕平时也没什么机会点菜,都是跟着玲玲吃的吧?阿堂就开始很认真的研究起菜牌来,嘴里念叨着这个好,那个好。一会儿他们停完车进来了,玲玲一坐下就说要今天火锅别忘了叫服务生给香菜。阿堂把菜牌一扔就问:“玲玲,你要什么锅底啊?”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只有阿堂明白我笑什么,一个劲地给我使眼色。兄弟的面子不能不给,最后打死我都没说出来。
1 E; o1 D4 P7 Q; S3 ^
0 o6 I( Y: r' d不过话又说回来,玲玲毕竟还是有良心的,对阿堂也没有赶尽杀绝,心情好的时候常会给些笑脸与阿堂。
- l0 j0 N ]$ e/ w& c+ n8 A$ u
* {2 ?! W7 A9 `: ?相比阿堂来说,猪猪的爱情就实在是太顺啦。前边给大家提到过猪猪很爱吃,她去的最多的是间叫翠园的中国餐馆。那里有整个K市最好的自助餐。餐馆是由一个广东移民家庭开的,管事的是他们最小的儿子,阿丰。因为猪猪常去,吃的又多,慢慢的阿丰就注意上猪猪了。慢慢的总是从厨房里端出些自家吃的甜品给猪猪。猪猪开始还以为老板为了留住客人而赠送的,随便道声谢埋头就吃。吃完后还到学校宣传,说翠园的甜品如何如何好吃。别的同学就奇怪了,说我们也常去呀,怎么从来没吃到过什么甜品呀?猪猪这才有点了意识,但是晚了,阿丰做的甜品实在是太好吃了。猪猪可以不上网,不睡觉,不出去玩,可不能没吃的。阿丰变着法子的做好东西给猪猪吃,有时还让她带给我们。吃人的嘴软,大家吃了几次后都夸阿丰手艺好,人也好。猪猪也就彻底投降了。 $ Z0 W) b* C, L
* P: w% X4 K& [$ y" l5 X5 k( ]
没过多久,我们再去翠园的时候,居然看到猪猪在里面帮起忙来了。面对我们的假装投诉,猪猪就拿些自家密制的好东西来封我们的嘴。阿丰总是笑呵呵地任由猪猪胡闹,他们一家都非常喜欢猪猪。 ) X& p1 c1 z3 h/ O
" |+ \7 D" \) f# b# e0 \阿丰唯一不好的就是爱赌,和强子最讲的来。两人在一起可以就几手牌讨论上很久。他们的见解都非常精辟,但他们在赌桌上的命运也是同样的“悲惨。”我们都已经不叫他们赌鬼了,而是输鬼。阿丰还好,因为有生意在,所以不管怎么说还输得起。而时间一长,强子就撑不住了。 , A b( K* W! }4 N: @! s
" |2 z* ]; X7 h+ I A) g4 N. w在赌上,我劝了强子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无济于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中国人似乎特别爱赌。那是一种畸形的热情,一种无法自拔的热情。有人把这种现象解释为不负责任,没有自制力,缺乏理性。我却感觉到那是中国人对前途迷茫心态的一种遗传。将来怎样现在既然看不到,不如拿现在去赌一把。很多人都知道去赌场是十赌九输的,但是仍义无返顾地往里闯。赌的意义其实已经不在于钱了,而在于向比自己强大上万倍的对手发出挑战。每一个去赌场的中国人在我眼里都是独立的一个项羽。虽千万人,吾往矣。
- S5 u8 p0 t# n& L D5 K( c8 q$ X7 Y
偶尔的周末,老黄和我会去赌场待会儿,陪陪强子。我们总是找个位置站在强子背后,暗暗为他加油。每次的过程和结果基本大同小异,先赢后输。有次强子200块坐上去的,赢到近千了都不愿意走,最后200块本输了就再去提钱。再输,再提,直到当天提款限额不允许为止。这样的夜晚,当我们三个默默坐进车里时,我都会想到以前强子乐呵呵地算着一天赢一百,一周赢多少的样子。现在,强子已经把下学期,下下学期的学费都输了。而且,他的ESL永远在2级原地踏步。 |
|